“她是袁隆平的同学，一辈子为吃瓜群众服务，如今她……”

本篇文章3859字，读完约10分钟

作者魏晟

张国

今年89岁的中国工程院院士吴明珠渐渐失去了自己的记忆。 她已经认不出人了，但还留有关于甜瓜种子的记忆，在她脑中与老年痴呆症顽强地斗争着。

前几天，每当甜瓜的熟茎掉落时，她都会给老同事打电话，试着去甜瓜地。 这几年，她的记忆力更差了，明明到不了瓜果授粉的季节，她还聊天给地里授粉。 有时她把儿子误认为同事，问瓜田的进展如何。

“她沉迷于瓜子，一辈子都放不开瓜子”西安市农业科学研究所的杨鼎新退休研究员说:“全国各地做瓜子的人，技术水平和人品都服吴明珠。” 他发现吴明珠连女儿都忘了，但一点也说不出选育的甜瓜的名字。

现在的“吃瓜群众”随时随地都能买到新疆甜瓜，这与在重庆度过晚年的失忆老人有很大关系。 吴明珠是中国在西瓜和甜瓜育种行业唯一的院士。 她早年从北京跑到新疆种瓜，这一行动后来改写了中国的西甜瓜产业:她开创了新疆的西甜瓜育种事业，主持了30个品种的选育，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，她培育的西甜瓜品种和同行利用这些品种培育“子孙孙”， 她打破了“橘生淮南是橘，生于淮北则是枳”的魔法，将新疆甜瓜的种植区域扩大到东部沿海地区。

2019年1月，海口，同行庆祝吴明珠院士(中)的诞生。 回答者的提供图

她树立了很多人对“甜瓜”的印象。 她的同事廖新福表示，在南方人的普遍印象中，新疆甜瓜以黄皮红肉为标志，但实际上甜瓜有青皮和白皮，果肉有绿色和白色。 黄皮红肉，是“皇后”及其后代的第一优势。

皇后”系列是指吴明珠培育的最成功的甜瓜品种。 该系列具有较强的适应性，20世纪90年代成为全疆种植面积最大的品种，畅销国内外。

更重要的是，“皇后”系列是被选为新疆甜瓜育种最重要的亲本源——植物杂交的个人，人们仍然孕育着“皇后”的后代。

吴明珠是1949年以后西南农业系(现西南大学)蔬果专家招收的首批学生之一。 在这所学校20世纪50年代的毕业生中，她是取得成就的“三剑客”之一，另外两人是“杂交水稻之父”袁隆平和蚕业科学界唯一的院士向仲怀。 吴明珠和袁隆平在同一个年级，将来这两个优秀的学生一生产下一个瓜农、一个稻农，分别影响了中国的瓜田和水田。

上大学的学籍表的照片上，吴明珠笑容满面，留着短发。 入学前，她是卡尔，同学们觉得她很漂亮，就叫了学校的花。 她不想剪头发，做“校花”。

她大学毕业时，西南农学院曾经希望她在学校工作。 但是，她婉言拒绝的理由是，“我家三代都是教师，我从小出生在学校，在学校长大，没有出过学校门。 不管我多么向往，都要去基层，去农村，去边疆，去广阔的天地锻炼！ ”。

毕业之际，她看到过学哥学姐去新疆回的信，其中说新疆是瓜果之乡，园艺人才匮乏。 去新疆的想法，像瓜子一样种在她的心里。

毕业后，她先去了原西南农林局，然后去了当时的中共中央农村事业部。 新疆领导人来北京寻求人才，她又积极努力去新疆。 对她来说，在大机构听“首长的教诲”比在生产第一线学习要有吸引力得多。

1955年11月，25岁的吴明珠如愿以偿，乘坐重型卡车前往新疆。

她最终来到吐鲁番地区鄯善县，担任县农技站副站长，开始收集瓜种资源。 鄯善位于吐鲁番盆地东侧，西面与火堆相接，夏季最高气温接近50℃。

她的学生、新疆农业科学院哈密瓜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冯炯鑫说，20世纪50年代，新疆甜瓜质量好、糖分高，但容易生病、产量低，大多只在当地摊贩市场销售。 在瓜种资源最丰富的吐鲁番盆地，家家户户种瓜，但大多依靠民间代代相传的栽培技术使瓜自然生长，不成体系。 有时，农户在田里看到甜瓜，回家捡种子，品种混杂，物种性状不一致，一点一点地面临瓜种灭绝的危险。 吴明珠在那里收集并拯救了濒临灭绝的资源。

“她是新疆，特别是吐鲁番，影响特别大。 在农村大部分人都认识她。 ”冯炯鑫说。

来圣善后，吴明珠包围了火堆脚下的村子，从家里回家看瓜地。

第一次住在鄯善农家，老乡边上弄了羊肉，武汉出生的南方姑娘喜欢虾，不习惯羊肉，吃了一口就跑到门外吐了。 晚上睡在毛毯铺的热炕上，被虱子咬得浑身发痒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长期以来，她学习流利的维吾尔语，觉得新疆的羊肉比什么都好吃，周围的虱子更多，可以翻个头大声睡觉。

听说在数百里之外的底坎儿乡有魔法甜瓜。 她和同事每人拿着南特，带着一瓶水出发，穿过火焰杯，穿过戈壁沙漠。 到了晚上，为了避开狼群，他们借了烧窑人的毛毡毯，睡在废弃的窑洞旁。 他们走了三天，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甜瓜。

她经常这样用双脚拜访农夫——戈壁滩正午地表温度达到80摄氏度，热驴打不了蹄。

晚上整理资料，蜡烛在高温下变软，不能直立了。 她想办法出土，从坎井打清水，淹没半根蜡烛，让蜡烛冷却。

新疆前几年，吴明珠燃了无数蜡烛，走了300多个村子，整理了44个地方品种。

她出钱买什么发现的“好瓜”，不是给心腹的。 她详细记录了这个瓜的优势，从重量、果皮、果形、网纹分布，到主蔓和叶的颜色和形状，再到切开的果肉的颜色和果皮的厚度，最后尝到了口感。 一切结束后，甜瓜的种子将用于育种。

她买了太多甜瓜，钦佩地说:“在甜瓜成熟之前，我的工资没有了。”

这项工作使她得了胃病——肠胃病至今仍在折磨着她。 部分原因是她饿的时候把南特浸在水里弄软，捞出来吃，然后继续去下一个村子找甜瓜。

吴明珠之子杨夏解释说，当时没有几个人没有胃病。 他们总是居无定所，整天不能吃饭，携带的干粮又是冰冷的。 吴明珠和丈夫杨其佑下班晚了，饭点过去了，夫妻俩胃疼得一起在床上打滚。

杨其佑本先生是北京农业大学(现中国农业大学)研究小麦的研究生，为了支撑妻子的甜瓜事业，告别了小麦的主产区，前往新疆。 据杨夏回忆，20世纪60年代，他曾听说父母在家交流单倍体、多倍体等育种技术，这是一个依靠后天栽培的年代，是很先进的事情。 在熟悉遗传工程学的丈夫的启发下，吴明珠开始培育无籽西瓜。

吴明珠这样回顾自己的工作:“人们说我是甜蜜的酿造者，我说我是‘西部瓜王’。 其实我选择甜瓜育种的痛苦远远大于甜蜜，但我无怨无悔。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。 我有两个人的工作。 我肩负着很多重任。 ”。

两个人的事业就是她和丈夫杨其佑。 1986年，杨其佑的胃癌已经到了晚期。 病床前，吴明珠经常去乡下，条件有限，没有照顾丈夫。

“我们务农的人是‘一根筋’，傻，耐得住寂寞”吴明珠的同事这样概括。

这几年，吴明珠最“一根筋”的习性是每天去地里。 早上6、7点才天亮，她在田里待到晚上10点日落，可以记录甜瓜的生长和性状。

她的同事吴海波在2002年加入了这个队伍，一开始我不理解为什么每天都去瓜田。 他接着明白，农业科学研究必须逐一注意育种后代的每株变异，除非每天都看到。 蹲了三天，脚基本上习惯了。 ”。

这个习性来源于吴明珠西南农学院的老师刘佩瑛。 在她的印象中，刘佩瑛每天早上都去蔬菜实验室注意，把培育的蔬菜水果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。

像她的老师一样，吴明珠选择高质量的种子，固定性状，从国外引进抗病性品种，与本土品种杂交选育，以观察这些种子的生长。 “我最高兴的是，看到这个甜瓜在农民的田地里长得很好，我觉得它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为人民服务。 ”。

在新疆，一次选育需要生长季节，一次生长季节一年只有一次。 选育优良品种需要8到10年的时间。 1973年，担任吐鲁番县农业技术站站长的吴明珠主动决定在海南开辟“南繁北育”基地，利用海南岛温暖的气候加快育种速度。

这意味着她要放弃在新疆稳定的生活，像候鸟一样，秋冬在海南，春夏回新疆。

她在海南也像开拓者。 条件比她来新疆时不太好:基地设在距离三亚40多公里的农场，附近居民不种瓜子和蔬菜，没有厕所，也没有洗澡的地方。

小组成员说:“通常，女性如果在这里住三天就想去，但是住一周脾气就会变坏，住三个月一定会发疯！ ”。

更麻烦的是，新疆的甜瓜种在海南的土壤里，经不住当地病害，容易被雨水淹死。

吴明珠有一个新的想法:她不能只在海南育种，要想办法把新疆的甜瓜品种改良成适合当地栽培的甜瓜，造福海南瓜农。

她开始建设大棚，在大棚里种瓜，成功防止了海南的蝗虫、雨水、强风和病害。 当地农民不可思议地趴在塑料大棚外面，她学习了甜瓜的栽培方法。

“南繁北育”使吴明珠培育的新品种抗病性、适应性、整齐度等较原品种大幅增强。 1995年以后，吴明珠队西瓜繁殖一年三季增速:春夏为新疆种一季，秋冬为海南种两季。

到了晚年，吴明珠还在提出新的育种计划。 她特别重视每年的育种。 吴海波有一年弄错了种子杂交，她很生气，担心会影响育种时机。 80岁生日会上，她许了两个愿望，都和瓜有关。 生日会后，她又去了田里——为了实现愿望而去了田里。

但是81岁的时候，她毫无征兆地混乱了，记忆力一落千丈。

杨夏只能从过去的岁月推测病因:母亲在新疆的工作人员中遇到交通事故，做过开颅手术。 他把母亲接回重庆。 她终于和瓜田告别了。

20年前，吴明珠希望培育红皮甜瓜和酸味甜瓜。 这是业界正在流行的育种目标。 红皮甜瓜目前处于选育阶段的后期，酸味甜瓜已经上市，口感像“甜瓜浸在酸奶中”。

虽然吴明珠完全不记得这两个目标，但偶尔看到可乐和咖啡，她就会表现出想喝的意愿。

在30多年前的新疆，冯炯鑫偶尔会看到吴明珠拿出一瓶可口可乐，喝极少量后下田。 那个年代，这种饮料只能在当地最大的酒店喝，她特地请朋友从北京送来的。 她还有习性，所以在田前泡一杯咖啡，加糖，提神。 “种田很累，需要补充糖分。 ”

现在，当所有的记忆都被忘记的时候，她就有补充糖分的习性。